第65章 第 65 章(1 / 2)

裴少津返回伯爵府的路上, 心中愈想愈吃怒,他年岁小,方才有些事一时没能想通透, 如今再揣摩,愈发觉得安平郡王府不安好心。

少津暗想, 安平王爷明里是想和缓两府关系, 实则想吃定伯爵府。伯爵府好不容易有些起色, 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贼惦记上了, 裴少津绝不会让姐姐嫁入贼窝。

不得不说,安平郡王这个老奸巨猾,选在这个时候, 提出这样的“对策”,不管是时机还是人心,他都拿捏得很准。

女官五年一放,这是宫规。

竹姐儿已年满二十, 若是七月时能承恩出宫, 年岁不算太大, 全家人必定会顺从她的意愿,替她选一门好亲事,弥补她这些年吃的苦头。

这也算苦尽甘来。

偏偏她赶上了顺平公主出嫁, 皇后没有松口放她走的意思。一等又是五年, 再出来时将二十五。

这个年岁的女官出宫,贵人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德望懿行, 不免会替她们“操心”人生大事, 金口玉言以赐婚。哪家好儿郎会等到二十五六尚不成婚?能嫁的多是些歪瓜裂枣, 给人当继室填房。

与未知的赐婚相比, 燕承诏切切实实摆出来的条件, 确实比那些歪瓜裂枣强太多。

……

伯爵府逢玉轩中,裴少津先同小娘说了此事。

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沈姨娘狠狠啐了一口,气得忍不住摔了茶杯,大口喘气,悲与怒缠于心间,唾骂道:“腌臜蛇鼠,竹儿已经被他们逼得进了宫,还不够吗?郡王府竟还不肯松手,非要往死里算计她吗?……我的竹儿不是个物件,岂容他们拿来当作筹码交换利益?”

这是沈姨娘最不愿见到的。她出身卑微,被父兄所卖,命不由己,叫她早年尝尽了酸楚。如今,她的女儿是伯爵府三小姐,莫不是连这样的身份都改不了命运?任由他人摆布?

想到自己是个妾室,人言甚微,沈姨娘抓住少津的手,急道:“津儿,这不是场富贵,而是场祸端,她是你的亲姐姐,你可不能让老爷子、老太太犯糊涂,一时冲动应了此事。”公爹、婆母老谋深算、利益熏心,长房兄嫂心术不正、手段歹毒,夫君被迫结亲,与她不同心,嫁入这样的府邸,纵使有泼天的富贵也得有命享受才成。

沈姨娘希望女儿平安顺遂,不希望她趟这样的荆棘。

老爷、夫人都不在府上,少津就是沈姨娘最大的依仗。

“小娘放心,孩儿绝不会让姐姐落入狼窝的。”裴少津安慰沈姨娘道,“我和小娘是一样的想法。”

沈姨娘欣慰点点头。

“我写信快马加鞭送至太仓州,与父兄商讨如何应对此事,明日再去同姐夫们通个气。小娘传个信入宫,知会姐姐一声,叫她在宫中防范着些。”裴少津道,“等过了此事,我们再考虑如何帮姐姐脱身出宫。”

消息传进宫没几日,竹姐儿的信就传出来了,说明她几乎没有犹豫。

竹姐儿拒绝了,她写道——

“女儿打定主意入宫那日就曾想过,若有朝一日,草木零落人老珠黄,无奈被赐作续弦,或垂暮之年老死宫中,皆是女儿自己所选,至少无愧于心,总比被他人随意摆布强一些。”

“数年过去,女儿未曾忘过当年的屈辱,若有时机势必反扑一场。若女儿孑然一身,无牵无挂,自不惧嫁过去与他们斗上一斗。只是如今两位弟弟学业有成,父亲仕途正当其时,女儿万不敢为报一己之仇,把父亲弟弟都牵扯进去……豺皮犬心的玩意,他们休想借联姻之由吃到伯爵府的半分红利。”

“娘亲不必担忧女儿,女儿会照顾好自己,伯爵府功成名就之时,女儿自就能出来与家人团聚。愿娘亲安好无恙,愿弟弟青云直上……”

……

……

太仓州,七月汛期来临。

堤坝已抬高四尺有余,按照往年的水位记录,这样的高度理应是稳了。谁能料到今年的雨水尤为丰沛,从七月初起,连续半月瓢泼大雨,田中的水已漫至脚踝,大江水位不断溢高,眼看就要逼近堤坝顶部。

若是继续上涨,田中积留不去的雨水,再加上大江漫出的江水,太仓州各乡的水田难逃被淹。

所幸,江水将将溢出之时,大雨终于停了,天空放晴。

但田中的积水过剩,如不及时排走,会影响到庄稼的收成。裴秉元带着州衙上下、各乡乡书里长,四处寻找最佳的蓄水洼地,他打算临时挖渠引流,将积水集中到洼地里,以保住大部分庄稼。

测量选准洼地后,当地百姓们倾家出动参与修渠,数日后把积水引到了洼地中,成了一片浅湖。

庄稼得以保住,再不像往年那样被淹,百姓喜极,愈发信任州衙。今年这样的大雨,都能保住庄稼,寻常年份,再不用怕了。

州衙后院。

因治好了大水,太仓州庄稼长得茂盛,裴秉元一连数日心情舒畅,他在家中办理公务,林氏在一旁研墨。

林氏问道:“官人有了治水这份功劳,秋日丰收,朝廷问赏时,能否请圣上准许竹丫头从宫里出来?”又掐指算了一下,继续道,“竹丫头进宫满五年,英儿都嫁了,她也该出来了。”

“我正有此打算。”裴秉元撂笔,道,“只是朝堂后宫不相通,圣上素来不插手后宫之事,总要有个由头才好向圣上开口。”

又道:“我又怕这份功劳还不够分量,到了秋日再仔细计较罢。”

夫妻二人刚聊完此事,没过两日,京都送来的急信到了。

裴秉元读完少津的信后,额上青筋凸起,勃然大怒,他苦心在江南之地积攒功劳求一家团聚,万没想到京都城里有人算计他的三女儿,唾骂道:“安平郡王府欺人太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