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章 不胜酒力(1 / 4)

帕子脏了。

房中只余下了发颤的呼吸。

夜色浓稠,院子上方,明月高高悬挂。当敲门声安静下去后,院中无一点别的声音。

凌聿庚站在门口,迟迟没听到房内传出回答,他抬起手,屈指,还没落到门上,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响,参杂着一道不太明显的闷哼。

要敲门的手一转,转而贴在了门上,蓦地将门推开了。

房内一片昏暗,月光从门口倾斜落下,男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,皎洁月色落在他身上,衬得他宛若出尘不染的仙人,愈发虚无缥缈。

而与之相对的,是房内狼狈的青年。

门内,凳子倒在了地上,枣红色的桌布被扯下,茶壶滚落在一旁,地上一片狼藉,而桌子不远处,楚舜背对着门口,蜷缩着身体,一动不动。

“楚舜?”

楚舜喘着气,额角一滴汗水滑落,闷哼一声道:“别……别过来……”

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。

凌聿庚反手将门关上,抬脚往那边走了过去。

白袍衣摆在暗淡的光线中闯入楚舜的视线,凌聿庚扶着楚舜的肩膀,让他坐了起来,楚舜身上衣衫凌乱,白皙昳丽的面上有一团红云,微张着嘴唇,失神的靠在凌聿庚身上。

凌聿庚拿过他手腕,想替他把一下灵脉,却不妨将他手抽出来时,带出来一块手帕,落在了地上,浑身泛软的人身体紧绷了一瞬,伸手去捡那手帕,另一只手先一步捡了起来。

手帕材质丝滑,摸着很舒服。

这手帕凌聿庚记得,他白日里还用过,上面有些湿濡的痕迹,凌聿庚指尖摩挲了一下。

“师尊——”看见他的动作,楚舜一时失了声,指尖羞涩般的挛缩在了一块,低下头侧到了另一边,墨发垂落脸侧。

凌聿庚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,动作顿住。

他犹豫的问出口:“你……好了?”

楚舜:“……”

他像是有些受不住打击的默不作声。

沉默的氛围在蔓延,凌聿庚发觉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,早不来晚不来,恰恰赶上中间时间段。

凌聿庚有些不知该拿这帕子怎么办,“……早些歇息吧。”

与此同时,楚舜的声音与他重叠,“没有。”

楚舜握着他的手腕,隔着手帕,不再遮遮掩掩的覆盖上去,偏头看到了男人颈间的那颗小黑痣,他垂眸,“师尊既然来了,便帮帮我吧。”

凌聿庚:“……”

他抿了下唇,“你拿帕子……”

楚舜:“师尊?”

“罢了。”

房内响起一道浅浅的叹息。

这帕子,凌聿庚只当是楚舜怕弄脏别的地儿,才随手拿了一物。

楚舜的呼吸落在了凌聿庚的耳垂上,炽热的,湿润的,他抓住了凌聿庚的手腕,也不知是要阻止他,还是促进他去做些什么,只是无力的把手搭在他腕上。

楚舜曲着腿,半躺的靠在凌聿庚怀中,衣袍松散的挂在身上,凌聿庚垂眸,见他衣襟开了,墨发落在了骨感的锁骨上,好一会儿,他抬手替他拢了拢衣襟。

楚舜又要扯,被凌聿庚抓住了手。

他哼唧着道:“热……”

凌聿庚低声说:“出了汗,会着凉。”

男人哪怕是在做这种事,也未曾越过那条界限,楚舜半阖着眸子,吐纳着气息,看到了凌聿庚手背上的青筋鼓动着,他指尖抵在了上面,覆盖在了他手背上。

“师尊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以后弟子……弟子会不会,一直如此……”他似难以启齿的说不下去。

凌聿庚明白了他想说的话,“不会的。”

“可这几日,每日夜里,弟子身上便烧得慌……”楚舜喘了口气,“师尊,弟子一直这般,该怎么办?”

凌聿庚默了默,说:“等回去,若还没好,便去孟长老那儿瞧瞧。”

“弟子……不想叫别人知晓这种事……”楚舜偏头靠在了凌聿庚肩头。

凌聿庚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麝香。

昏暗幽静密闭的环境,耳边的喘息,怀里的人,让他心口似运行过度,发烫了起来。

“好,不说。”

半个时辰后,楚舜房门打开,凌聿庚从里面出来,关上门,这次回房没碰着别人。

铜盆盛了清澈的井水,放在了桌上,骨节分明的手浸在了水中,水面倒影隐隐绰绰。

凌聿庚将手指一根根搓过,指腹泛红,他拿着一旁的干帕子擦拭干手指。

当真是心思坏的很,在那种时候,还想着捉弄他。

楚舜既然上辈子受过这么一遭,又怎么可能不知道,这异香后遗症持续的时间是七日,今夜偏生还和他说那些话来装乖卖可怜。

心间被搅乱的一池春水静不下来,四处都很安静,今夜凌聿庚没有打坐,坐在桌边,寻了些“父爱如山”的话本来静心。

翌日,宗门比试仍在进行中,昨天楚舜赢了一场,便要继续抽选对手,他比了两场,赢了两场,再看另外几名弟子那边,褚洄碰上了一名体修,在第二日分析自己打不过后,便认输了,边渺擅长媚术,对这些比试没多大兴趣,比了两场也下了场,只剩楚舜和江朝允还在场上。

轮到了江朝允比试,楚舜抱着剑站在凌聿庚身后,今日不少目光往他们这边来,但却鲜少有人上来交谈。楚舜看着凌聿庚和一旁的女修说着话,两人说的无非是那些无趣的事儿,楚舜面无表情的看向擂台。

“楚舜。”凌聿庚叫了他一声。

楚舜收回视线,“是,师尊。”

“你去帮我换一壶灵茶来吧。”凌聿庚说。

“好。”楚舜拿起了桌上的茶壶,“这里面还有——”

“冷了。”

楚舜一顿:“好,师尊稍等。”

男人想要支开他。

他走了两步,侧身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那蒙面女修。

他拿着茶壶离开了,这些事本叫旁人来做就行了,只不过凌聿庚吩咐了,楚舜便会去做。

“容掌门。”凌聿庚侧头看向身旁的清欢宗掌门人。

容掌门:“凌宗主倒是有个好徒弟。”

“掌门说笑了。”凌聿庚说,“关于昨日情劫一事,在下还想和掌门聊聊,不知道掌门有没有时间。”“凌宗主但说无妨。”

这里人多口杂,凌聿庚便用了传音,“容掌门说,我那小徒弟修无情道难,不知可否指点一二?”

“随口一说,宗主听听便罢。”她道,“不过宗主倒是个有趣的人。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宗主应当知晓,我清欢派最是擅推算之术,宗主的面相,在下却看不透。”她道,“不过……”

“你与你那小徒弟的命数,却是息息相关。”

她未曾把话说透,只点到为止,息息相关这处,凌聿庚没有太意外,他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。

凌聿庚直白的问:“他的情劫,可于我有关?”

那块帕子出现的时机,实在太过暧昧。

容掌门说这需要仔细的推算才能推算出一二,而凡窥天机者,都对自身有所损。

“师尊。”玄衣青年端着一壶热茶回来,替凌聿庚倒上一杯茶,放在了他面前,在他把手收回去时,凌聿庚擒住了他的手腕。

“这处怎么回事?”凌聿庚看着他手背上红了的一块。

楚舜任由他拉着,“不小心被烫着了。”

凌聿庚看着他的脸,直视他那双眸子,看到那黑色清澈的瞳孔忍不住闪躲了一下,知他说的是真话。

手背一片皮肤都红了,瞧着可怜,大庭广众之下,他也不便做什么。

他松开了楚舜,从储物囊中拿出一瓶药,“自己擦点药。”

“好。”

青年垂眸乖顺的从他手中拿走那瓷瓶,指腹不知有意无意,划过了凌聿庚的掌心,带过一阵痒意,也一下让凌聿庚想起了这只手不干净了的事实。

阴云蔽日,四下热闹,凌聿庚端着茶杯抿了口,轰然一声响,一个比试台塌了,一物突然朝这边飞了过来,凌聿庚一盏茶掷了出去,与那物在空中碰撞,掉落在了地上。

凌聿庚指尖微颤,感觉到了灵力运转时的滞涩感,黑气吸收太多,灵脉中难免也会受到影响。

他口腔中尝到了些许铁锈味儿。

那边有人前来道歉,道是比试台结界破了。

凌聿庚喉结滚了滚,起了身,淡声道乏了,回去歇息。

楚舜正想跟上他,就听他低声在他耳边说:“你在这看着你小师兄吧。”

淡淡的血腥味消散在空气中。

楚舜垂落腿边的手蜷曲了一下:“……是。”

这一天的比试结束,江朝允到底经验不足,又不让用蛊,还是败了下来,如今合欢宗便只剩下了楚舜,全宗的希望。

当天晚上,近子时的前半个时辰,凌聿庚到了楚舜房间门口,抬手敲了敲门,里面没人应声,他推门而入,黑漆漆的一片,房中不像出过什么事儿。

这般晚了,他又能上哪儿去。